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書人物-阮義忠:在這時代,我不要再談攝影藝術

1970年代,或許更好的說法是「民國六○年代」,整個時代方才在轉捩點上扭身,台灣的社會形態與政經情勢,似乎不可挽回地要往另一方向逐漸加速。1974年,24歲的阮義忠開始他的「人與土地」攝影計畫。隔年,他所拍攝的某張照片,又開啟了另一個攝影計畫「台北謠言」。這兩個計畫的時間相互重疊,以鄉野為拍攝場域的「人與土地」一直進行到1986年;試圖呈現當年兀自失控生長的首都的「台北謠言」,則一直拍攝到了1988年。兩項計畫各自結集出版了同名攝影集,恰好見證了這個島嶼從農業社會步入工業社會的變遷。

     攝影的關鍵字:人性

     阮義忠自承:「我在拍『台北謠言』的時候,我的心不在『台北謠言』。」當年這個計畫的意圖,「想表達的是它(台北)生病的樣子,它病態的一面。而這種症狀是在它的骨子裡,並不在它的外表。就像一個生病的人,他的器官已經潰爛了,但他還是可以打扮得讓人看不出病容。」

     就像攝影集中收錄的那張中泰賓館舞廳的照片,觀者會覺得是張好照片,但拍攝者不想直視甚至置身這場景的情緒也是能被看見的。至於「人與土地」呢?阮義忠曾說:「住在都市使我更愛鄉下;拍完台北,使我更愛拍台灣的農村。」在《人與土地》裡,一張一張照片,攝影師想的是如何留下台灣曾經有過的面貌。

     1988年,阮義忠投身攝影的第14個年頭,距今24年前。累積十餘年攝影成果的兩個攝影展,對於熱愛尋找價值觀的觀者來說,表面呈現的是「鄉村/都會」、「逝去的美好/即將來到的苦果」這麼一組常見的對照。但從另一個角度,則能看到關於社會的關懷,一種「人情」,或者更深層的「人性」。

     「人性」一詞,絕對是創作者阮義忠的關鍵字。那本由他整理選撰,影響力不下於創作攝影作品的《當代攝影大師》,副標就是「20位人性見證者」。

     引介並打開世界攝影眼界

     作為《當代攝影大師》、《當代攝影新銳》等至今仍是華人世界攝影啟蒙書的作者,阮義忠對這些作品充滿信心。他說:「主要是眼力,在我選編這些書的時候,其中幾位攝影家,比如Tony Ray Jones或者Christer Stromholm,全世界沒人敢把他們和布列松等人並列,但我就是有信心,知道他們夠好。」

     即便如此,這幾本書的影響力之大還是讓他意外。

     那是在1989年,阮義忠隨太太返鄉探親。到北京美術館參觀時,看到一整排《當代攝影大師》也放在美術館裡,他才漸漸知道,他在中國,是「引介並打開世界攝影眼界的那一人」。

     這種廣泛的影響力,讓阮義忠感覺有些不自在。他知道這之中必然有超過他的努力所應得的肯定。因此,他想做些正確的事;也因此,三十餘年前的《人與土地》、《台北謠言》,有了重新出版的機會。

     不談技術,談人情倫理

     有別於舊版的純粹攝影集,甫出版的《人與土地》、《台北謠言》書中,圖文比例各半。阮義忠為當年的每幀攝影作品,各配上一篇文章,內容自然有回頭去看的意思。

     三十餘年前看到的變動之機,眼前卻有些逆轉。「當年的《人與土地》,如今變成了觀光勝地,許多都變得惡俗、賣著同樣紀念品的地方。」至於台北呢?「當時是台北最糟糕混亂的時候,但我現在其實是喜歡台北的。」

     而當年帶有多種門檻的攝影術,眼前已是人人皆備。「太方便的事物就會變質。現在數位攝影最大的問題,是讓拍攝者不需成本毫無節制與思考地按快門,到最後再來挑選而已。」阮義忠感嘆:「拍照,應該是向外發現的,現在卻變成了照鏡子。」

     回頭看當年的作品,阮義忠說,「好的照片,在不同的當代都要能讓人感同身受,不會過時,永遠現代。而在這次的書裡,我不要再談攝影藝術了,我要談一些更寬的東西,在一切都離人文越來越遠的時候,談些人情、談傳統的倫理。」

     現在的阮義忠,早已成為佛教徒與慈濟義工,若想看到他以同樣的態度拿起相機按下快門,幾乎只有在這樣的場合裡。但對於那些賦予他相當巨大影響力、甚至將他視作「攝影啟蒙者」的讀者們,他準備專注在文字上,寫作十年。

     「通常我說出口,表示我已經在做了。」桌上的《人與土地》已經印行出版,26年前,在他的鏡頭下凝結於半空中的男孩,那個跟斗永遠不會翻完,頭上腳下的變動之機,在不同時代的讀者眼中,永遠現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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